祁修銘不敢看喬桐的表情, 明明話都是自己說的，現在反悔來綁架她的感情，她會怎麽想。

“祁修銘。”

喬桐把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了下來，她擡頭, 腳尖輕輕墊起, 她的個子已經不算矮了, 墊起腳尖卻也只能堪堪夠著祁修銘的唇。

她只快速地點了一下，男人唇上的溫度同手上一樣冰涼。

“我沒有想走, ”她試著安撫這個面前像是要哭出來的男人，“你冷不冷？”

祁修銘緊緊看著她，就像是在分辨這句話的真假, 然後微不可查地點點頭：“嗯。”

“那你先跟我進來。”

其實從喬桐握住他的手的那一刻, 祁修銘就沒覺得冷了，他跟著喬桐回了屋裏，抱著她躺在那張不算寬敞的床上。

“我喜歡你，”喬桐靠在他的胸口，“但不代表我會接受你的家人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我家，你也不能去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我媽那邊, 能瞞就瞞著，瞞不過去了……”喬桐停頓片刻像是想了想，然後有些自暴自棄, “瞞不過去就算了，反正只要我們先不結婚就行了。”

祁修銘這次沒有回答了, 只是抱著她的力度大了些。心頭的酸澀裏帶著莫名地心安, 至少在喬桐眼裏, 他們並不是完全沒有未來的。

第二天喬桐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, 她翻了翻身子沒有立即動, 旁邊的祁修銘拿過手機，看來電顯示是喬西然時，才碰了碰喬桐。

“是西然哥。”

喬桐還昏昏欲睡的腦子清醒了一些，她拿過手機接通了：“哥？”

“我事情提前處理完了，今天跟你一起回家，還在睡嗎？”喬西然聲音傳來。

“沒……已經起來了。”喬桐又看了眼時間，差不多已經到趕高鐵的時間了，“那我們什麽時候碰頭。”

“現在，我在你家門口。”

聽了這話，喬桐幾乎是瞬間從床上弾了起來：“你這也太突然了，怎麽也沒提前給我說？”

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是沈默了片刻才開口：“不著急，你慢慢收拾。”

“你等會兒，我先給你開門。”天寒地凍的知道他等在門口，喬桐哪裏能慢慢收拾？荕電話她一邊穿鞋，一邊又看向祁修銘。他在床的另一邊，沒怎麽動，似乎是在等著她的指示。

“要不……”

喬桐話沒說完，就被祁修銘截過去了：“我的車在下面，”見喬桐一時沒反應過來，他又補充了一句：“西然哥認識我的車。”

喬桐看他相當說話時相當無辜的表情不知怎麽的一時有些忍俊不禁。

“也沒有不讓你們見面。反正我哥都已經知道了。”

她給喬西然開了門，果然，看到祁修銘也在，喬西然臉上沒有表現出驚訝。

趁著喬桐收拾東西的空檔，祁修銘才問向坐在沙發上的喬西然：“哥，你的身體已經沒事了吧？”

喬西然不意外他會知道自己住院的事情：“也已經沒事了。你給醫院打過招呼吧？”

他問過不是歐陽露，那就只能是祁修銘讓醫院特別關照自己了。歐陽露知道的時候還有些不悅：“他這個妹夫怎麽搞的比我這個女朋友還周到？”

“只是正好有認識的人。”因為是現在唯一能有機會表現得喬桐的親人，祁修銘難得露出一絲緊張。

“謝謝你費心了。”

他們都不是話多的人，說了兩句便陷入沈默。直到喬桐出來，祁修銘走過去順手就接過了她手裏的東西。

“我送你們去車站。”他說這話的時候看向了喬西然。

後者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倒也應允了：“那就麻煩了。”

喬桐撞了撞他的胳膊：“跟他說話這麽客氣幹什麽？又不是白帶你，蹭車還不出力？”

說完就把祁修銘手裏的行李箱塞給了他，祁修銘原本還有些遲疑，但喬桐沒等他說什麽就已經拉著他走前面了。

喬西然看著手上的行李，原本嚴肅的臉有一瞬間的失笑：“倒是護著。”說完還是拉著行李跟在了後面。

年底車站人多，喬桐一下車就催著祁修銘回去了：“人多，我們就先進去了。你回去車開慢一點。”

她的聲音淹沒在嘈雜的人海裏，祁修銘幫她把歪了的帽子正了正：“回去了給我發個消息。”

“好。”

喬桐一邊註意著不遠處的喬西然，怕跟丟了人，一邊接過行李，恍惚間，她的手指似乎被人輕輕勾住，等回頭時，卻見祁修銘已經松開手面色如常。

喬桐沒來得及反應，她隨著人群往前走了兩步，挽著喬西然的胳膊走了兩步後又回頭看了一眼，還站在原地的身影讓她想起很久以前，每次自己離開時，這個人都是這樣。

就好像自己不管走多久，什麽時候回頭，他都會等在那裏。

“檢票了。”喬西然在旁邊提醒了，似乎是嘆了口氣，“這不就是個年假，怎麽弄得像是要離開多久一樣。”

喬桐撇嘴：“虧你還是戀愛中的人呢，一點都不懂。等著吧，今年你再被催婚，我可不會幫你。”

喬西然目光閃爍了一下，但也只是笑了笑。

過年孩子們都回來，寧芃雅自然是最高興的。趁著喬桐不在的時候，她特意問喬西然：“蔣承彥現在怎麽樣了？”

喬西然手上的手表已經被摘到了一邊，他一邊洗菜一邊回應：“他不太好。”

“誰管他好不好啊？這沒良心的，不好也是遭的報應。”寧芃雅其實是個記仇的，喬桐還沒離婚的時候，蔣承彥家再怎麽有對不住她的地方，她都可以忍讓，但是背著喬桐出軌實在是讓她咽不下這口氣。

“你別看你妹妹樂呵呵的，這事情都憋在心裏呢，我就是怕她受委屈。蔣承彥沒再回來找她吧？”

這大概也是喬西然能這麽快接受祁修銘的原因了。

喬桐對這個家的期待，對這個家的付出他都看在眼裏。如果那個時候沒有祁修銘，她也許更容易鉆牛角尖。

“他都已經自顧不暇了，應該沒時間找喬桐。”喬西然把洗好的菜放向一邊，又拿起盆裏的魚。

寧芃雅趕緊過來搭手：“魚我來吧。”

“媽你歇著就行了。”

喬西然沒讓她插手，寧芃雅拗不過他，就繼續站在一邊：“這魚是你王嬸特意給我留著的，還新鮮著。”

“昨天我也碰到她了。”喬西然熟練地清洗，像是想到什麽，又狀似無意地提起：“對了媽，你還記得……祁修銘嗎？”

寧芃雅楞了楞，臉色稍稍一變，她怎麽可能不記得，喬桐之前最好的朋友，她自己也是當半個兒子來看了，如果不是最後那樣的發展，她甚至覺得他們會成為一家人也是毫無懸念。

“記得啊，”寧芃雅收斂了一些情緒，“怎麽突然提起他了？”

“也沒什麽，就是前些天出差的時候出差的時候碰到了。”喬西然不著痕跡地把她的反應盡收眼底，就知道她是一時接受不了祁修銘的，大概就是因為投入的感情越多，才越難以原諒。

“你們在說什麽呢？”喬桐突然探進來頭，“超市好多人啊，我排隊付款都排了好久，對了我買了話梅，你們吃不吃？”

寧芃雅收起臉上不自然的表情趕緊轉移話題：“行啊，我來嘗一個。”

喬桐給她拿了一個又看喬西然：“哥你的手腥著呢，我來餵你。”

喬西然張嘴任由她餵了一顆，視線掃過餐廳的戰利品：“是不是又買了一堆垃圾食品？”

“你懂什麽？那叫零食，過年的樂趣不就是這個嗎？”喬桐往外走，“等我換身衣服過來幫你。”

“廚房不用這麽多人，你就不用過來添亂了。”

然而喬桐已經回房裏換衣服了，寧芃雅見她進房間了，才低聲跟喬西然囑咐：“你記得不要在你妹面前提他的名字。”

喬西然手上動作停頓片刻才點頭表示知道了。

跨年零點那天，喬桐準時收到了祁修銘的祝福。

“喬喬，新年快樂。”

喬桐坐在沙發上，臉上不自覺帶上笑意。

“看來這次不是群發了。”

祁修銘站在家裏的露臺上，眼裏是同樣的溫柔。落地的玻璃門隔絕了他與屋裏的熱鬧，他盯著手機出神，原來喬桐也知道自己以前的祝福語都是群發的，也是，如果不是這樣，她怎麽會容許自己待在她的列表裏。但她應該不知道群發的目的也只是發給她一個人而已。

但是如今他已經不需要這樣的偽裝了。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發送祝福，表達愛意，可以安安心心地等待回應。

別墅的外面放了煙花，如果是以前，祁修銘應該是不會看的，但這次他拿出手機拍照後發過去。

果然，喬桐一連發了好幾個驚嘆。

“我們這裏什麽都禁了。炮禁了是好事，但是我連仙女棒都買不到了！”

那是喬桐從小就喜歡的東西了，被勾起回憶的祁修銘臉上笑意又深了些。

寧芃雅也發現了喬桐一直看著手機。

“在跟誰聊天呢？”

“陌生號碼，”喬桐回答得毫不猶豫，還順著話皺了眉，“應該是我把蔣承彥拉黑了，他換了一個號碼又發給了我。”

這話也不是騙人，蔣承彥確實這樣做了，所以喬桐毫不猶豫地拉他當墊背。

果然，寧芃雅一臉晦氣的表情：“也不知道這惺惺作態給誰看，早幹什麽去了？你就繼續拉黑，可別搭理他。”

“我知道呢。”喬桐過去抱住她，在寧芃雅臉上親了一口，“媽媽，新年快樂。祝我們寧女士青春長駐。”說完又在另一邊親了一下，“這是替我哥親的。”

她看著寧芃雅笑得合不攏嘴的樣子，心懷歉意地將頭埋在她的肩上。

她已近嘗試過了離開，但是命運兜兜轉轉，還是回到了這裏，這一次，她想能自私一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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